中各类百姓、士人、郡生、旧吏之口。
顾清萍披衣而至,轻声:“昨夜未歇?”
朱标摇头,翻开一页,低声念道:
“‘太子设外策之堂,不过饰贤之形,所言不听,所问不改,吾等言官空有唇舌。’——此为翰林院陆监生之语。”
“‘折统新法,扰我三月户籍,邻甲未通、民苦调编,何来安政?’——此为平江郡丁户之语。”
他缓缓放下卷轴,眉头紧皱。
“这是我太子之政,于堂前得声,于民中却得怨。”
顾清萍静默片刻,轻声道:“可这不正是设外策之意?”
“让真正的声音传上来——不管好听不好听。”
朱标苦笑:“是我错了,我以为自己可以站在堂中听百官议,却忘了,百官之外,还有千万人。”
“我若只问‘政’,不问‘人’,不过又造一个冷法的王朝。”
他抬眸,神情清明而坚毅:“我要亲自下街。”
顾清萍一惊:“殿下不可——”
朱标却截然一语:“不可才要为。”
“我设局设堂,是让百官言我之政;但我若不亲行其政,便永远只听得朝语,而听不得民声。”
“我要知道,他们到底怕什么、怨什么、痛什么。”
她看着他半晌,终于轻轻点头:“那我替您换衣。”
申时末,太子换常布素袍,着长衫而出,只带一人——林致远。
马车不走主路,自东城北巷穿行入平江坊,再由西柳巷绕至南市旧营。
林致远挑起车帘一角,低声道:“殿下可知,此行……只要一人认出,便有万言可毁。”
朱标不语,只轻轻叹息一句:“若我太子之位,只靠帘内不破,那便早该碎了。”
车停南市口,他缓步下车。
街道泥地未干,摊贩林立,一小儿跌于泥中嚎哭,老妇怒喝着前头一名吏员:“你这编录的!我孙儿才五岁,也要入户册?”
吏员不耐,冷声道:“折统新制,丁口一户一算,不看岁数,只问人数。”
老妇伏地哀嚎:“我儿亡于疫,我孙未成丁,哪来三人税目?!”
吏员皱眉欲斥,一只手却忽然伸来,将老妇扶起,言语温柔:“婆婆莫急,若孙尚不足八岁,可呈实户册,请议免丁。”
老妇抬头,望见那人眉目清正,衣着却非官袍,怔怔问道:“你是……谁家书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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