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从窗棂斜斜打过来,在两块板的面上各留一道不一样的光纹。
“叔父,看上去差不多。”朱标俯身,眯着眼。
“不一样。”朱瀚伸手,指尖摩挲“广明板”的边沿,指腹一紧,挑出一丝细粉来。他抹在白布上,一抹成灰色,“这板上面抛的是铅粉,遇热发亮,遇潮黯淡。”
“铅粉?”朱标一愣,“这和照心有何干?”
“有。”朱瀚拿起一盏小灯,放在板上方,火舌离板约一寸,静不作声,
“若让人盯灯,再照板,眼会暂时失去焦距。铅粉的反光会让他以为自己脸色发灰,而塾师或属官站在侧下方,光从他们的角度看去,恰恰能看见被铅粉映出来的汗痕,夸大了。再配上几句早教好的话——‘你看,他眉尖的汗乱了’,旁观者当然信。”
“可若此人心定呢?”
朱瀚指了指板背:“背面刻了一条细槽,里面嵌了薄铁丝。冬日铁冷,夏日铁热。让人按手心在板尾一会儿,热胀冷缩,手心必跳。旁人看,便道:‘你看,他心虚,脉跳了。’”
朱标半晌说不出话来。半盏茶后,他低低吐出一口气:“这不是照心,是诱罪。”
“对。”朱瀚把两块板都翻了过来,
“这块‘定光板’的孔极小,只取一线,照的其实是汗的走向与皱纹的自然纹理,不放大,不扭曲;那块‘广明板’却是借光与粉、热与冷,诱人出‘罪相’。它不照心,只照‘被造出来的心’。这便是狱。”
“那陆御史——”朱标声音发紧。
“陆潜生性好强,不屑奉承。他若被当众笑,宁折不弯。”
朱瀚道,“他一句‘心无凭也’,不是轻易说的。是他看透了‘凭’被人造出来了。一个以心为凭的朝廷,忽然告诉他,‘凭’其实是粉,是火,是铁,是话,是众目,是猬集的嘲笑……他悬梁,不是在躲,是在拒。拒绝这种被粉油火铁、被话语与名义揉出来的‘心’。”
屋内静得只剩风声。窗外,梧桐一落叶,带出一缕淡淡的尘香。
朱标喉头一动,眼底有火:“叔父,这案——我要查到根。”
“根在何处?”朱瀚收起板,目光沉下去,“根在谁手里铸的铁丝,磨的粉,教的词,写的俚句,开了第一口笑。笑声,比刑杖更厉害。它羞辱你,脆弱你,打断你内里的筋骨。”
“我去太学。”朱标咬牙,“从那根笑开始。”
太学讲堂,日色将晚。石阶上坐着一层层衣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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