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这话时,没有一点情绪,像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。
朱标笑了笑,眼里有风把水吹得更亮:“那我不落就是。”
队伍过渡,日头举到枝梢,天开始暖起来。
泥地上留下深浅的马蹄印,一路向北,不拐不躲,直直地压过去。
入承天地界时,城上旌旗安稳,民人的叫卖透过城缝挤出来,带着烟火气。
城门官跪迎,朱瀚只抬手,声音平平:“都起。”
“王爷。”沈麓低声,“城中的巡哨,我已换成每刻一轮。”
“别换太紧。”朱瀚慢了一拍,“紧,则人心先乱。”
他刚踏进府门,院中便有一个矮壮的身影扑上来,隔着数丈就磕头:“王爷!你回来就好!”
“赵德胜。”朱瀚笑骂,“你头怎么还这么硬?”
赵德胜抬起脸,眼里喷着亮光:“王爷不在,我就硬点。有人来探,问太子殿下回不回——我说,王爷一刀下去,人头落地的那种‘回’!”
“谁来探?”朱瀚随口一问。
“‘鸦巷’的货脚。”赵德胜挠挠后脑勺,“嘴紧着呢,我让人拍了两巴掌,还是不肯吐。”
“鸦巷?”朱标皱眉,“这名不吉。”
“卖草药的街,”沈麓道,“也卖别的。”
朱瀚嗯了一声:“晚上再去。”
赵德胜一听,喜得眼圈都红:“王爷是要我——”
“留下。”朱瀚瞥他一眼,“你这张脸太熟。我要去的地方,不认脸,只认脚步。”
他转头看朱标,“跟我。”
朱标点头。
夜里,承天的风更冷。城里多是矮屋,屋檐下挂着晾干的泥炭块,月光一擦,棱角分明。
“鸦巷”在一条斜斜的巷子尽头,门面不大,门上挂着一串黑壳草鞋。
门里透出一星火,像猫眼。
朱瀚走在前,手臂垂垂,指背挨着衣缝。
朱标稍后半步,一直看着他脚下的影子——影子走得很稳。
门里有人,压着嗓子问:“买什么?”
“买醒抓的草。”朱瀚回。
门闩一开,一缕旧烟气从门缝里钻出来。里面是个瘦男人,脸像枯裂的树皮,眼白里带红丝。
“生客。”他盯了两人一眼,笑,“醒抓的草不值钱,二位看这个——”他从柜底拖出一个布包,打开,里面是细细的黑粉,像雨后的烟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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