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他才是这片风雪的主人,而所有来者,都只是路过的客人。
拓跋努尔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寒意。
不是风冷。
是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——不容轻侮的力量。
他明白,那并非气势。
因为这人身上没有半分“压人”的意。
那是一种更深、更静的力量,像是沉睡在他血脉深处的某种自信。
那种自信,不来源于兵权,不来源于谋略,甚至不来源于天命。
而是——来自他自己。
拓跋努尔不由得将自己代入。
若此刻站在那敞开的城门前的是他——
若他身后空无一兵,眼前却是三十万铁骑……
他能否如此镇定?
哪怕知道城中藏有伏兵,哪怕此行是计中计,他也断不敢如此一人独出,以己之身为饵,直面敌锋。
那不是胆识能解释的事。
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魄力,一种以命为矛、以心为阵的孤决。
他自认并非懦人,征战多年,从不避死;
可若要他像这般——独身一人,挺立风雪之中,以一己之躯对抗天下之势……
他忽然发现,自己做不到。
胸口的血,因这念头而微微翻腾。
拓跋努尔沉默了。
一种名为“敬”的情绪,在他心底隐隐滋生,却又被他强行压下。
他不能承认——一个敌国的皇帝,竟让他心生敬意。
他缓缓吸了一口气,胸腔灼热,喉头发紧。
目光重新落在那白衣人身上。
那人依旧静立风雪中,神色如故,衣袂轻扬,眉目淡然。
仿佛他不是来等死的,而是来等命的。
拓跋努尔注视良久,神色渐渐沉下。
他心底那一丝轻蔑,彻底消散。
是的,他终于明白。
这人不是“纨绔”。
他是真正的——帝王。
他不是凭血统继位的少年,而是敢以一身为国的君。
这等胆魄,已超越智谋,也超越生死。
他征战二十载,自认见尽人心。
可此刻,他忽然生出一种罕见的茫然:
若天下皆有此种人,又有谁能敌?
风雪愈烈。
他坐在马上,胸口起伏,心中一句话久久不散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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