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龟年显然对刘懿如此直接地给出“生路”缺乏足够的政治敏感和预期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,那属于幻乐府府主的傲气似乎又回到了脸上。他并未表现出感激涕零或劫后余生的庆幸,反而抬起手,指向波涛翻涌的浩瀚大海,用一种近乎吟咏的腔调说道:“天地何其大,岂无容身之所?心能安处,便是吾乡。至于去向何方,如何存身,就不劳君侯费心惦念了!”言语间,依旧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尊严与疏离。
刘懿目光复杂地审视着戏龟年。他有意试探,便顺着对方的话锋,用一种近乎劝慰的语气说道:“若真能远离纷扰,一人,一琴,对明月,邀清风,于山野林泉之间,得片刻独处之趣,怡然自足,倒也未尝不是一种福分。布衣之圣,其精神亦可穿越时光,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。”这番话,已是近乎明示地希望戏龟年选择归隐,从此不问世事,相忘于江湖。
“琴音确能陶冶性情,润泽心灵,自然是好的。”戏龟年话锋却陡然一转,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某种不甘的激越,“然而,戏某平生所学,绝非仅供娱情悦性的琴谱小道;我所操之琴,其志亦不在逍遥山水、独善其身!当今天下,看似承平,实则内有权争暗流,外有夷狄环伺,正是骚动将起之秋!我所求者,乃是以胸中所学,济世安邦,立不世之功业,成震惊天下之大名!逍遥江湖,闲云野鹤,实非我愿!”
刘懿用脚尖在积雪的地面上,无意识地蹭出一小片圆形的裸露空地,仿佛在清理思绪。他抬眼,轻声问道:“如此说来,戏府主是打算……求仕为官?”
“不错,求官。”戏龟年脸上露出了三分自嘲,七分无奈,坦然承认,“以往总觉自己身负奇才,合该有明主屈尊降贵,三顾茅庐,方显价值。如今……”他环顾四周绝顶风雪,苦笑一声,“巢穴已倾,基业尽毁,再端着那点可怜的架子,未免可笑。我打算即日启程,前往京畿长安,寻我恩师山季先生。恳请老师念在昔日情分,代为引荐,若能得一实权官职,必尽心竭力,以报知遇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欲面圣。”
“面圣求官?”刘懿眉头微挑,语气平静地抛出尖锐问题,“戏府主是否想过,陛下会如何看待,又如何任用一位……曾助‘纣’为虐,掌控江湖庞大势力,乃至牵扯中原局势的府主呢?朝廷法度,天子决心,恐怕未必会轻易网开一面。”
戏龟年闻言,非但没有气馁,反而朗声大笑,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有些苍凉,却依旧带着一股偏执的自信:“哈哈哈!宣示恩德,抚纳四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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