缝衣峰邻着水脉,阴气重,一旦入冬就是酷寒,比其他地方更冷些。
周参裹紧那件穿了多年的执役黑袍,端坐在浣洗房二楼的太师椅上,一双眼四下梭巡,盯着做工的凡役。
天还没亮透,他就来了。
照例是第一个进工房。
缝衣峰上下都知道,浣洗房的周执役最勤快,比凡役赶着摇签还准点,每日风雨无阻,亲自过来监工。
其实这些活计,自有下面的检役操办,用不着周参费心。
外峰四峰的执役,一月到头能出现七八次都算多。
可周参偏喜欢亲力亲为,他专程让人搬着一把太师椅放到二楼。
进到工房便坐在高处,只看那些凡役如何干活。
从早到晚,竟也不觉得厌烦。
“当年我爹做佃农,乡族老爷就是这样,背着双手,慢悠悠走在田埂上,一边看过去,一边问,今年收成如何……”
周参思绪飘动:
“说几句轻飘飘的话,不加租子,便叫人感恩戴德,跪地磕头。
真是祖坟冒青烟,叫我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。”
工房里忙得热火朝天,他起身下楼,如觅食的老鸦来回巡视。
浣洗房的活儿主要为淘洗染色,把织物通过各种法子,浸出缤纷颜色,故而女工占多数。
她们个个挽着袖子,有的搅弄大染缸,有的捣弄药杵,有的吹晾布匹……
天冷酷寒,干这活儿就遭罪,大多手生冻疮,直打哆嗦,仍然要麻利做事。
牵机门的百影法衣,很受南边合欢门的女修喜爱,主顾众多,销路颇广。
缝衣峰跟着沾光,年年盈余丰厚,腰包鼓鼓,远比赤焰峰、养魂峰日子过得滋润。
周参踱步慢行,脖颈习惯前伸,迈着细碎步子,默默盘算。
“这些年左手倒右手,捞油水赚得不少,再干十年,差不多也可以下山养老了。”
他如今四十出头,正值壮年,即便熬到五十,身板依旧硬朗,气血不会衰朽到哪里去。
按着门中规矩,一房执役年限没到七十,都可以继续掌管外峰。
像赤焰峰淬火房的杨峋,资历就极老。
但周参想得清楚,他并非乡族出身,草芥凡夫干得再久,百年过后埋入黄土,啥都落不着。
干脆早做打算,回乡置业,开枝散叶,安享晚年。
这般思忖着,周参悄然出现在有几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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