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靴子不放。他没法子,只得解了行縢才得以脱身。这行縢一看便是新做的,只怕是头一回用呢!”周婆说着拢起手掌,低声与乐瑶耳语,“我想着,这行縢用来捆包袱、绑腿、挂水囊多合用啊,一路上这样的东西才金贵呢,我便替你留着了……”
行縢是什么?乐瑶心中刚浮起疑问,脑海果然自然地映出了它的模样:唐时武将所穿乌皮靴,皮质薄软,靴筒高耸,骑马时为防脱落,常用坚韧的皮条或布带穿孔缠绕踝部固定,此物便称“行縢”。
乐瑶:“……”原来这是鞋带。
原来她昏过去以后,还拽着人家的鞋带不放啊?
她好生尴尬,捏着那行縢,丢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想到周婆的话,踌躇片刻,也不矫情了,还是将它塞回了那个空瘪的布袋里。
也是,回头有机会还是还回去吧,不然人家就剩一根鞋带了。
“呕……哇……呜哇……”
恰在此时,牛车角落里,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伴随着孩童的哭喊突然响了起来。
乐瑶和周婆都下意识望了过去。
这辆牛车上,除了乐瑶和周婆,角落里还挤着一对母子,母亲柳玉娘三十上下,五官虽端秀,却也已熬得枯瘦不成样,眼下青黑,满脸憔悴,怀里紧搂着八九岁大的幼子杜六郎。
这呕吐声便是杜六郎发出来的。
他窝在柳玉娘怀里,脸颊潮红,唇周与额头却发白,正接连作呕,却因腹中空空,只能吐出一些黄绿色的酸水。
吐完,他难受得直哭,可才抽噎几下,随即就被更剧烈的呕吐打断。
好不容易歇会儿,他喉咙里又发出嗬嗬的痰鸣声,鼻孔急促翕张着,突然又吸不上什么气似的,憋得嘴唇都微微发紫了,小手无力地抓着母亲的衣襟,眼神也开始涣散。
“如何是好!如何是好啊!六郎,我的儿……”柳玉娘六神无主,哭得涕泪横流,徒劳地用手擦拭孩子衣襟上酸臭的秽物。
杜家曾是长安显赫的大族,先帝朝时还出过驸马,门庭煊赫了数十年,可这般富贵的人家,倾颓起来也不过旦夕之间。
听闻杜家与王皇后的舅父柳奭有姻亲,便也理所应当地卷进了这场清剿王党的风波中,杜侍中被罗织了七八桩大罪,在狱中自尽,杜氏嫡支几房也尽数伏诛。
周婆窃窃与乐瑶讲了这柳玉娘一家子流放的缘故。
王皇后舅父柳奭当时已居宰辅之位,却仍不满足,他既联结长孙无忌、褚遂良等关陇旧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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