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修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。脚下的路像是铺满了棉花,又像是陷入了黏稠的沼泽,每一步都沉重得需要用尽全身力气。教研会上短暂的正常,耗光了他所有伪装的气力。黄诗娴那双含泪的、带着控诉和不解的眼睛,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,像滚烫的烙铁,灼烧着他的灵魂。
“砰。”宿舍门在身后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狭**仄的空间里,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。他背靠着门板,身体缓缓滑落,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黑暗和寂静像潮水般涌来,将他彻底淹没。
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。他想起刚来海田时,站在讲台上,面对着下面那些或好奇或质疑的海边孩子的眼睛,他那带着客家口音的普通话引起的窃窃私语;他想起李盛新校长拍着他的肩膀,那句“修文,我看好你,大胆干”带来的沉甸甸的信任;他想起梁文昌主任在教研会上力排众议,支持他推广普通话教学时的坚定眼神。
更多的,是黄诗娴。是她第一次在“国际厨房”里,笑着把最大块的排骨夹到他碗里,说“武老师你太瘦了,多吃点”;是她在他熬夜备课到凌晨时,悄悄放在他门口的那壶还温热的菊花茶;是她在月色下,双眸亮晶晶地说“你的诗,写得真好”时,那纯粹又温暖的欣赏;是昨夜,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,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里,带着哭腔喊出的“我不怕连累!你不准一个人扛!”这些画面,这些声音,曾经是他贫瘠生命里一点点积攒起来的、最珍贵的财富,是他敢于再次挺直脊梁的底气。
可现在,这一切都变成了沉重的负累,变成了敌人可以用来攻击他的、最柔软的软肋。叶水洪!罗天冷!他在心里一遍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,带着血腥味的恨意。他们在松岗时,就因他不懂“人情世故”,不肯同流合污而排挤他。如今他好不容易在海田找到立足之地,他们竟还要赶尽杀绝!用如此卑劣的手段,不仅要毁掉他的事业,还要玷污他视如珍宝的感情和人!
“离开”这个选项,如同最冰冷的枷锁,再一次铐住了他的心脏。也许,他主动离开,是最快平息风波的方法。至少,能保住海田的声誉,不让李校长和梁主任为难。至少,能让诗娴远离这滩浑水。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山区穷小子,烂命一条,去哪里不是挣扎?何必拖累这些真心待他的人?
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悲壮感,几乎要说服他。
可是……凭什么!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,像地底奔突的岩浆,猛地冲毁了这悲壮的设想。他凭什么要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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