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两家的血脉关联便止于这一代,再无延续。
他将林令仪在这座冰冷的明府中,唯一期冀的陪伴与慰藉彻底掐灭。
当那碗散发着苦涩寒气的凉汤,被捧至林令仪面前时,她没有颤抖,没有质问,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。
她只是平静地伸出手,仿佛那不是一碗断绝生机的毒药,而是一碗清水。
愤怒的我直接将凉汤打翻在地,漆黑的药汁如同墨泪,泼溅在地砖上蜿蜒流淌。
但这徒劳的宣泄只换来满室死寂和药汁刺鼻的苦味,我比谁都清楚,仆人会再端来一碗,十碗,百碗,这碗汤她终究会喝下去。
我也清楚的知道,眼前这个逆来顺受的明家主母,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剑挑桃花、快意恩仇的飒爽女侠。
我不知道她为何不抗争,为何变成了一个被父亲意志驯服的躯壳。
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?
纵使我已身为家主,父亲那只枯瘦的手,却依然牢牢扼着家族的命脉——重要职位皆由他亲自任命,家中半数人员仍直接听命于他;官场上的所有关系往来,疏通打点,也全由他一手掌控。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,在他的操纵下完成既定的动作,面对他根深蒂固的意志,我任何试图干涉的念头,都脆弱得如同风中烟尘。
就在这风声鹤唳之际,我听闻了一个消息:
明瀚瑜,娶妻生子了。
岁月终究漫过万丈剑锋,将他冲刷进一条布满尘埃的僻静岔路,只剩令仪,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孤岛,仍在用无言的姿态,一刀一刀凌迟着她自己的魂魄。
我终于鼓起勇气去了城郊,见到了瀚瑜。
他已褪去锦袍玉冠,如今只着一身粗布短褐,面庞被风霜刻上了尘土的痕迹。
他的妻子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,随他辗转于此,此刻正坐在院中青石上轻摇襁褓,低哼乡音,瀚瑜佝偻着腰,在薄田里侍弄菜苗。
那位曾与“天下第一剑神”公孙止平分秋色的剑道天才,如今竟过上了平常百姓的日子,我一时恍惚失神,剑气纵横的旧梦,与锄头刨地的钝响,在耳边错乱交叠。
他见我走来并无惊诧,只是微微颔首示意,引我入那间低矮的茅屋。
一盏劣酒,几句浮于表面的寒暄,他没有问起令仪,我也没有提起。一种沉重而苦涩的心照不宣,像蛛网般结在昏黄的灯火里。
我能觉出陈年的怨恨依旧淤积在他眼底,我也知道,那怨恨中,也包括林令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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