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事不明,想请教您。”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林翰章摇扇的手微微一顿,目光温和地看向孙子。
这个孙子,自从上次来,就似乎开了窍,不仅学业精进,言谈间也多了些沉稳和思辨,让他老怀大慰。
“孙儿在学堂,也读了些新派的书报,”
林怀安缓缓道,“上面有文章说,西洋一些国家,还有东瀛日本,如今那城市里的人,尤其是念过书、有营生的,反倒不愿多生孩子了,一家一两个便是常事。
可反观咱们这儿,乡下也好,城里普通人家也罢,仍是觉得子孙繁茂才是福气。
孙儿愚钝,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。
难道……真是西洋人、东洋人不讲人伦、天性凉薄么?”
这个问题,带着超越时代的视角,却又巧妙地裹在了“新派书报”的外衣下。
林翰章听了,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缓缓摇了几下蒲扇,目光投向庭院中那被月光照得一片银白的方砖地,仿佛要穿透时光,看到更深处。
半晌,他才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像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朴素的真理:
“怀安啊,你这个问题,问到了根子上。
什么人伦天性,那是读书人拿来讲道理的皮。
底下真正的骨头,是‘生存’二字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更精准的语言:
“我年轻那会儿,在乡下族学开蒙,先生教《孟子》,说‘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’。
可你去看那些 佃户、长工、手艺人,他们生孩子,有几个是先想着‘孝’的?
十有八九,是想着 老了、干不动了,炕头得有个人递碗水,坟头得有个人烧张纸。
生儿子,是备荒,是存本,是指望他长大了,一把力气,能换回嚼谷,能反过来养他老子娘**。”
林怀安听得入神。
“生存”,这个赤裸裸的词,从祖父这位前清秀才口中说出,带着一种剥离了道德文饰的、直指本质的残酷真实感。
“可这里头就有个赌了,”
林翰章话锋一转,语气里带上了市井算账般的精明,这是历经世事磨砺后才有的透彻,“你生他养他,费尽心血,他长大了,可能孝顺,给你养老送终;也可能不成器,反成了拖累,甚或早夭,让你一场空。
这好比 押宝,押中了,老有所依;押不中,血本无归。
可你若一个都不生,老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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