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炉口,把第一铲炭渣推进去,火苗"轰"地窜高,热流扑出来,与山顶的冷风相撞,白雾在炉口盘旋,像一条刚被放生的龙,抖落满身铁锈,开始咆哮。
林静把温度计插进炉腔,声音被热气烘得沙哑,"再升十度,能化冰。"
我点头,石棉手套背面全是汗,却舍不得摘
要让这只炉子在零下二十度里站稳脚跟,必须先让石头记住它的温度。
火定了,雪却更紧。
我站在窑顶残垣,望着远处
雪片大如席,被风卷得直上云霄,又狠狠拍在裸岩上,碎成白雾,像一场无声的爆炸。
却也有奇异的金光,从石灰窑缺口透出,与雪幕相撞,光被碎成无数细小的星,在风里一闪即灭。
我深吸一口气,寒气顺着鼻腔往下走,一路冰到肺底,却压不住胸腔里的火。
回身,把第一只"霜花"晶体管插进临时测试座
电源合闸,"东方红,太阳升"
清亮的嗓音从喇叭里冲出,撞在雪幕上,又弹回来,像两条金色的龙在半山缠斗。
声波震得窑顶积雪簌簌落,像给黑夜撒了一把碎钻。
我仰头,呼出的白雾升上去,和雪幕混在一起,分不清是雪还是火。
够了,这就是我要的回声
准、亮、不屈,能在雪夜里撕开一道缝,让光漏进来。
火定了,暗潮却来了。
省里派来的监理员,住在山下帐篷,半夜摸上山,站在窑口,呢子大衣落满雪,像一排冷峻的峭壁。
"十五日期限,一秒不会多。"
他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,"雪封山前,必须交出一千只合格晶体管,否则"
他顿了顿,目光在我脸上刮了一圈,"炉子熄火,人下山。"
我笑,指尖在寒风里划出一道白线,"那就让雪看看,是谁先封谁。"
他冷笑,转身走入雪幕,背影被风卷得模糊,却留下一股淡淡的煤烟味
提醒:火能锻花,也能焚花。
雪停了,月亮挂在石灰窑断口,像被谁咬了一口的银饼。
我走出窑口,仰头呼出一口白雾,雾升上去,和炉烟混在一起,分不清是雪还是火。
顾骁从暗处走来,他没穿军大衣,只一件旧夹克,肩头落满霜花。
他站定,与我并肩,声音低得只能让两个人听见,"十五天,够吗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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