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棺材抬上山时,绳子都没断一下。” 田班主的语气里带着点自豪,“那低腔,能让死人走得安稳。”
林砚跟着傩班走了四个村子,录下了二十多段不同的唱腔。她发现每个村子的傩调都不一样:靠近沅水的村子,调子带着水的柔;住在山顶的村子,调子裹着风的硬;而在土家族聚居的地方,傩调里竟混着 “哭嫁歌” 的影子。
“不奇怪。” 土家族傩师向大姐给林砚端来碗油茶,“我们土家人嫁女儿,要哭三天三夜,那些哭嫁歌,最早就是傩戏里的调子改的。” 向大姐是湘西少有的女傩师,她的傩戏里总有个 “送子娘娘” 的角色,唱腔又软又甜。
她给林砚唱了段《送子歌》:“傩公傩母笑盈盈,送个娃娃到你家,白天吃奶晚上睡,长大是个壮后生……” 调子果然和哭嫁歌里的《十月怀胎》很像,只是少了几分悲戚,多了几分喜庆。
“以前女人不能跳傩戏,说是‘身子不干净’。” 向大姐拨了拨火塘里的柴,火星子溅到她的蓝布围裙上,“我师父偏要教我,说傩神面前,男女都一样。” 她的师父是个云游的老傩师,三十年前在向大姐家借住,见她嗓子好,就把毕生的唱腔都教给了她。
向大姐的傩班里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,叫阿雅,是她的徒弟。阿雅不爱学那些驱邪的高腔,却把低腔唱得格外好。“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走了,阿雅从小就怕黑,唱低腔能让她安心。” 向大姐看着阿雅练嗓子的背影,眼神里带着温柔,“傩戏不只是驱邪,也是给人做伴的。”
林砚把录下的唱腔都存在电脑里,用软件分析它们的声波图谱。她发现无论是傩堂调还是哭嫁歌,在高频段都有个相似的波峰,就像湘西人说话时特有的尾音。导师在电话里听完录音,沉默了很久才说:“这是文化的基因,比 DNA 还准。”
那天晚上,林砚躺在向大姐家的吊脚楼里,听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傩调,突然觉得那些唱腔不是唱给神灵听的,而是唱给这片土地听的 —— 唱山的高,唱水的深,唱人的苦与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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