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是块方形的补丁,针脚歪歪扭扭,是文小时候学着缝的,当时还被账房先生笑“比蜘蛛结的网还乱”。
酒瓶里的酒顺着瓶口往下淌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,青光一照,竟映出个人影。不是账房先生的虚影,是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,背着帆布包,正往祠堂门口跑,帆布包上绣着朵梅花,和铜铃上的纹路不差分毫。
“是年轻时的文。”阿棠突然想起林伯说过,文十几岁时总背着包往县城跑,说是去给账房先生送账本,“他在追……”
话没说完,棉袍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,领口的铜铃“哐当”撞在柜角,铃身裂开道缝,从里面掉出粒黑珠子——不是之前的墨珠,是颗用野菊籽磨成的珠子,上面还能看见细密的纹路,像被人反复摩挲过。
“他带回来了。”文的声音在发颤,捡起珠子往酒瓶里一扔,酒立刻沸腾起来,冒出的气泡里裹着细小的字,“民国二十六年腊月初九,遇雪,账册被劫,幸得学生文某所救,藏于梅树洞中……”
“是你救了他?”阿棠看向文,却发现他的影子在青光里变了形,慢慢融进棉袍的影子里,分不清哪个是文,哪个是账房先生。
棉袍的袖口突然指向窗外,那里的月光突然变浓,凝成道青白色的光柱,照在祠堂后的老梅树上。树洞里果然有东西在反光,是个油布包,打开一看,里面是本用油纸包了三层的账本,纸页已经泛黄发脆,却在接触到青光的瞬间,显出密密麻麻的字,连被虫蛀的缺口里都长出了墨色的补痕。
“他没写完的,我替他补。”文从怀里掏出支毛笔,笔杆上刻着“哑制”二字,是哑婶当年给他做的,“他记到腊月初八,我从腊月初九开始写。”
阿棠看着他蘸着地上的青光写字,笔尖落下的地方,纸页竟慢慢变得雪白,连陈年的污渍都褪去了。棉袍在他身后轻轻晃动,像有人在替他抻着纸,偶尔有墨虫爬过,就在字缝里凝成小小的梅花,与铜铃上的纹路呼应。
写到最后一页时,文停住了笔。最后一行该记收租的总数,可他手里没有账册,只有从铜铃里掉出的那颗野菊珠。他把珠子捏碎了混在墨里,刚要落笔,棉袍突然往前一倾,把瓶里的酒泼在纸上——酒液流过的地方,自动显出行字:“民国二十六年,收得人心一颗,抵租。”
文的笔尖悬在半空,良久,才轻轻点了个**。
这时,地上的青光开始变淡,棉袍慢慢瘪下去,像泄了气的皮囊,只有胸口那块补丁还保持着形状,上面的针脚在月光里闪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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