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着八个大染缸,缸沿结着厚厚的蓝垢,像镶了圈宝石。老妇人正在晒布,竹竿上挂满了靛蓝色的布料,风一吹,哗啦啦地响,像一片会动的海。
“这是用‘蓝靛泥’染的,比直接用草泡的颜色更沉。”老坊主舀起一瓢深蓝色的泥膏给她看,“你看这泥,得反复捶打七天,像揉面团似的,才能出这成色。”
苏青禾看着那泥膏,忽然想起自己抽屉里压着的十块钱。当初觉得那是笔巨款,此刻才明白,真正金贵的不是钱,是能把草木变成绸缎的手艺。她拿出随身带的细棉布,在老坊主的指导下,用蓝靛泥染了块布。等布晾干时,那蓝色竟像浸了墨的玉,厚得化不开,却又透着温润的光。
“回去试试,用蓝靛泥掺着新草,能调出更特别的蓝。”老坊主笑着说,“北方的水土硬,染布时多加点醋,颜色能更亮。”
苏青禾把这块布小心地叠好,像捧着块稀世的宝石。她给老坊主留下两块自己染的浅蓝布,老坊主回赠她一小罐蓝靛泥:“带着吧,算咱们南北染匠的缘分。”
回程的火车上,苏青禾没合眼。她把林老师傅给的染方和自己的《青蓝染谱》对照着看,在空白处密密麻麻地记笔记:“紫草三钱加苏木,可染深紫”“栀子与槐花同煮,得嫩黄”“北方水硬,加醋少许中和”……窗外的夜色里,仿佛能看见小院里的染缸正冒着热气,刘桂兰在烧火,赵小玲在绣蓝花,等着她回去一起把日子染得更鲜亮。
火车到站时,天刚蒙蒙亮。苏青禾背着沉甸甸的布包走出车站,一眼就看见站在晨光里的陆时衍。他穿着件军绿色的褂子,手里提着个网兜,里面装着刚买的豆浆油条。
“回来啦?”陆时衍接过她的布包,掂量了一下,“收获不小啊。”
“嗯,学到好多法子。”苏青禾笑着说,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,“林老师傅还送了我染方,说能染出紫色和黄色呢。”
“那太好了,供销社肯定更乐意订你的布了。”陆时衍领着她往车站外走,“我按说好的,给你找了个开染坊的地方,就在东关街,以前是个废弃的小仓库,带个院子,能摆下四个染缸,租金也便宜。”
苏青禾脚步一顿:“陆同志,我还没攒够钱……”
“我跟仓库主人说好了,先付一半租金,剩下的等你挣了再给。”陆时衍转头看她,晨光落在他眼里,带着点温和的笑意,“周馆长也说了,文化馆能给你批个‘民间手艺传承人’的名号,以后进货能走合作社的渠道,便宜不少。”
苏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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