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已经像头小豹子似一头扎进了那白茫茫、能把人活埋的风雪里。
“稳住架,你他吗慌个几把毛!”大奶奶也从自己房间走过来了,老太太身上衣服整洁,明显是晚上怕媳妇生,故意睡觉没脱衣服!
老太太声音带着一股子沉甸甸的镇定,像定船的锚,“慌个屁!去!把灶坑给我烧旺了!大锅烧水!滚开的水!有多少烧多少!知霜,躺好!憋着劲儿!别瞎使劲儿!”
她一边指挥陈光阳,一边挪着小脚往沈知霜炕边去。
那根磨得油亮的拐棍点在泥地上,笃笃作响,愣是压住了屋里那股子无形的恐慌。
陈光阳被老太太这一嗓子吼得找回点魂儿。
点了点头,闷头就冲进外屋地。
灶坑里还有暗红的余烬,他抄起旁边的柴柈子就塞进去,又抓过一把引火的干草,划着火柴。
橘红的火苗舔着干草,瞬间照亮了他那张布满汗水和焦灼的脸。
他把火苗塞进灶膛,又抓过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劈柴,不管不顾地往里填,仿佛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能驱散他心头的寒气。
抄起旁边的大水瓢,哐哐地往那口最大的铁锅里舀水。
冰冷的井水溅出来,打湿了他的单裤,他也浑然不觉。
屋里,沈知霜的喘息声开始变得粗重.
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、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哼。
大奶奶坐在炕沿边,一只布满老茧、关节粗大的手覆在沈知霜高隆的肚子上.
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,感受着那皮肉下剧烈的动静,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沈知霜冰凉的手背:“没事儿,丫头,疼是疼,阎王殿门口走一遭,走过去就亮堂了。
憋住气,听我的,让你使劲儿再使劲儿…光阳!水烧上没有?!”
“烧着呢!大奶奶!”
陈光阳在外屋地吼着回应,眼睛死死盯着灶膛里终于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,锅里的水开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。
他恨不得把整个柴火垛都塞进去。
风雪夜,李铮像一头闯进了白色地狱的孤狼。
雪已经没过了大腿根,每往前挪一步都像在泥潭里拔腿,冰冷刺骨的雪沫子顺着棉袄领子、袖口往里钻.
瞬间就化成冰水贴在皮肤上,激得他浑身打颤。
风像无数把冰刀,刮在脸上生疼,眼睛都睁不开,只能凭着记忆和对靠山屯每一寸土地的熟悉,朝着二埋汰家的方向硬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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