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帕缠上指节,一寸寸收紧。
末了,食指轻抬,冰凉的丝绸便抵住她下颌。
“你忘了自己的处境。
“是你在求我。”
丝帕隔开肌肤,他的触碰如隔岸观火,矜贵而疏离,却又渗着无声的杀意。
顾清澄再没回应,只是回望着他,毫不退让。
江步月凝视着她那双猎豹般的黑眸,不知为何,忽觉此般人物,原不该困在这破败浊水庭中。
于是只这一瞬,他徐徐启唇:
“我该唤你小七……还是七杀?”
身份被点明的瞬间,空气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看不见的丝线,终于断了。
顾清澄的眼里多了一丝妄意。
而那抹不加掩饰的妄意,便是最好的回应。
“只需殿下允我时日——
“我能站起来,就能杀人。”
江步月轻叹一声,缓缓抽回手指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。
“这不是谈交易的方式。
“你在拿已经失去的东西,和我谈条件。
“经脉尽断的七杀,没有价值。”
顾清澄神色未变,只是看着他,抬起了自己的左手。
其上伤痕透骨,是那日中毒后与赵三娘打斗时留下的。
“这只手,杀了赵三娘。”
她未等他开口,抬起另一只手:
“这双手,杀了陈公公。”
她眼中闪过猎食者特有的锋芒:
“殿下第一次见我时,我经脉已断。
“可他们,还是死了。”
这是彻底的摊牌——承认她是七杀,也陈公公之死是她所为,也就意味着江步月身上那些不白之冤,有她一半功劳。
他或许被激怒,轻易地抹杀她,那她的死将毫无价值,但这些都无妨。
她在赌。
她太了解江步月的处境和立场,知道他看的从来不止眼前这几步棋。
赌他的目光足够长远,赌他是她的同类。
顶级的猎人都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。
她,是最好的猎物。
纵使经脉寸断,依旧能在无人察觉时,悄无声息地咬断敌人的喉咙。
江步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,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的伪装层层剥开,直抵灵魂深处。
良久,他低低笑了一声。
那条霜色丝帕终于无声坠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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