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陵·都督府议事厅。
烛火在铜灯架上摇曳,将堂下诸将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。陆逊跪坐在主位下方的左侧首席,双手拢在袖中,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案几上摊开的地图——那是武陵山区酉水流域的简图,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处隘口,“一线天”三字被圈了又圈。
堂上一片压抑的寂静。
主位空悬。吕蒙自三日前便称病不出,府中皆知这位白衣渡江的功臣,如今正被江陵城内日益严峻的局势所困——降兵屡有骚动,士族暗中串联,而最让吕蒙夜不能寐的,是那支本应“溃散”的关羽残部,竟在荆南如野草般疯长起来。
“伯言。”坐在陆逊对面的朱然终于忍不住开口,这位以勇烈著称的将领此刻面沉如水,“孙朗被俘,十一艘走舸尽毁,一百三十七人……只逃回不到二十个残兵!这哪里是‘土寇’?分明是精锐!”
“精锐?”右侧的潘璋冷笑一声,手指重重叩在案几边缘,“朱将军未免长他人志气。孙朗轻敌冒进,中了埋伏罢了。若某领兵,必不会……”
“你不会什么?”一个苍老但铿锵的声音打断了潘璋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白发苍苍的韩当扶着腰刀,从厅外缓步走入。这位三代老臣虽未得主座,但资历最老,他一开口,连朱然、潘璋都敛了神色。韩当走到堂中,环视众人,最后目光落在陆逊身上:“伯言,你实话告诉老夫。孙朗出发前,你可曾提醒过他,武陵山区水道复杂,蛮汉混杂,需倍加谨慎?”
陆逊缓缓抬起头,对着韩当微微欠身:“韩老将军明鉴。逊确曾叮嘱孙军侯:‘入山如入林,需步步为营,尤要提防蛮人向导有诈。’”他顿了顿,声音依旧平稳,“然孙军侯答:‘区区蛮獠,若敢造次,正好屠几个寨子立威。’逊……便未再多言。”
“狂妄!”韩当怒喝一声,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,“吕子明(吕蒙)在江陵杀降立威,已惹得民怨沸腾。这孙朗竟还想屠寨?当真以为我东吴将士,都是嗜血的屠夫吗?!”
“老将军息怒。”一直沉默的诸葛瑾起身打圆场,他走到韩当身边,温言道,“孙朗年少气盛,有此一败,未必全是坏事。至少……”他看向陆逊,“至少让伯言,看清了那‘关羽残部’的虚实。”
陆逊微微颔首,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,轻轻推到案几中央。竹简展开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,记录着逃回士兵的口供。
“诸位请看。”陆逊的声音依然不高,却让整个议事厅彻底安静下来,“据生还者所述,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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