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大队会宰杀集体喂养的那几头任务猪,除了上交公社的任务肉,剩下的会按照工分分给社员们过年。
在这个肚子里缺油水的年月,这一顿肉,是全家人盼了一年的指望。
戏台上,支书李保田披着件厚重的军绿色棉大衣,手里捧着个掉瓷的搪瓷缸子,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,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排成长龙的社员。
他的脸色蜡黄,眼窝深陷,嘴唇也没什么血色,时不时还要捂着肚子咳嗽两声。
前几天被陆江河逼着吃下去的那顿带脓死猪肉,可是把他折腾得半死。
他上吐下泻躺了整整三天,到现在走路腿肚子还直转筋,那是真伤了元气。
那件事之后,他在村里的威信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,不少社员背地里都拿那事当笑话讲。
但即便如此,此刻站在台上的李保田,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依旧闪烁着一股子阴狠和小人得志的光芒。
因为他知道,在这红星大队,天还得是他李保田的天。
陆江河再怎么跳,也不过是个有点钱的泥腿子。
而他李保田,手里握着大队的公章,握着工分本,更握着今天这几百斤肉的分配大权!
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,这村里谁家能吃上好肉,谁家只能啃骨头,那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!
“都排好队!别挤!吵吵什么?再吵吵扣工分!”
李保田哑着嗓子吼了一句,声音虽然虚,但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官威。
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,社员们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,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。
负责操刀分肉的,正是李保田的铁杆狗腿子,本家侄子李苟胜。
这小子那天虽然也被逼着吞了块烂肉,但年轻身体好,恢复得比他叔快。
此刻他腰里围着满是油污的皮围裙,手里握着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,站在案板前,眼神在人群里扫来扫去,那股子狗仗人势的劲头又上来了。
“陆江河来了!”
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。
众人回头,只见陆江河带着沈清秋,大大方方地排进了队伍里。
“哟,陆采购来了?你家那么有钱,还缺这点肉啊?”有人酸溜溜地说道。
“蚊子腿也是肉嘛,这是集体的福利,我不拿,那不就便宜了某些中饱私囊的人?”
陆江河声音洪亮,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台上的李保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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