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维贤捧着文书的手指头,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。
这些数儿,他心里能没个大概谱儿吗?他可是执掌京营最高领导机构的!京营有多烂,他心里比谁都门儿清!
那些虚报人头吃空饷的、霸占军队田地的、偷偷倒卖武器军粮的……哪一家皇亲国戚、大官老爷,没在里面伸过手,捞过大油水?
就连他自己的英国公府,也是这黑水潭里游着的一条鱼!谁敢拍胸脯说自己干净?!
他心里知道烂!可他从来不敢,也不愿意真睁大了眼去看看,这锅烂糊粥到底臭成了什么德行,烂到了什么地步!
他们这帮子皇亲国戚,就像一群住在祖传大豪宅里的败家子儿。明明知道房柱子早被虫子掏空了,大梁都朽得快断干净了,却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把院墙刷白,在那摇摇欲坠的大屋子里醉生梦死,为最后一点浮财你争我抢!
现在好了!这年轻huang帝,就用眼前这样一份冷血无情的“验房报告”,把那层遮羞布彻底撕烂扯碎!把这豪宅从地基开始,每一根烂骨头,每一片破顶棚,都血淋淋、赤果果地砸到他眼前!
震惊过后,一股能把人淹没的羞愧感,像毒藤一样死死缠住了他。
他想起了他的老老太爷,当年跟着永乐huang帝在“靖难之役”里打天下的元老张玉。那可是在“东昌之战”中,为了救huang帝把命都豁出去、死后封了“河间王”的大英雄!他们英国公府世代传家,就靠“忠义,勇猛”这四个大字!
可现在瞧瞧!瞧瞧眼前这份报告书!
“忠”?在哪儿?都喂了狗!
“勇”?从哪儿来?就剩下一大帮子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寄生虫!
他大口喘着粗气,呼哧呼哧,像刚爬完陡坡的老牛。
眼睛发胀,他继续往下看。
“二、咱们想干成啥样?”
“三、咱们具体怎么干?”
“清查家底、揪出蠹虫”、“重新搭班子”、“提升打硬仗的本事”…
这些个从来没听过的词儿,每一个都像把专门打磨过的薄刀子,“噌”一下切开京营这块大脓疮,挑开烂肉,然后甩出的是最干脆利落、也是最叫人骨头缝发寒的治疗法子——
“废掉老子死了、儿子顶上当兵的‘铁饭碗’规矩,把所有老弱病猫儿废柴兵全裁掉!”
“挑军官,就看你有多少真本事!从今往后,那些皇亲家里的混小子,甭想凭祖上的官帽子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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