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晚上做梦,梦见自己站在一座看不见顶的高楼上。楼下全是脸被遮住的人,伸着无数根线,死死地系在我身上。”
书生猛地抬起头,眼神空洞地扫过众人:“今早醒来,我发现自己写字的笔迹变了。说话的口音也变了。就像是……就像是我正在慢慢变成另一个人。”
“那是谁?”
书生没回答,只是突然打了个寒战,再也不敢往下说。
阮云笙的脸色煞白。她下意识地抬起手,似乎想摸一摸自己的耳后,却在半空中被顾雪汀紧紧握住。
“顾公子?”
韩子敛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,转过头来,笑着打趣道:“咱们洛阳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。顾公子是从汴梁来的高才,又是那般见识不凡,定也有什么压箱底的奇闻吧?”
“是啊,顾公子也讲一个!”众人纷纷起哄。
顾雪汀先是推辞了一番,见众人盛情难却,便淡淡一笑。
“既如此,”她轻摇折扇,目光投向虚空,“在下便讲一桩……听来像鬼故事,其实只是一桩‘城’的故事。”
“发生在何处,就不说了。免得诸君说我妄议。”
厅内渐渐安静下来。
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某地有座城,临着大河。每逢涨水,城墙就要塌,百姓流离失所。朝廷派了个大员来修堤,请了位绝顶的匠人。”
顾雪汀的声音平稳,继续道:
“那匠人试遍了法子,堤坝还是屡修屡塌。后来来了个神巫,看了一眼便说:这地基太软,吃不住劲。得喂它吃点……硬东西。”
“什么硬东西?”有人忍不住问。
顾雪汀没有回答,只是继续说道:“工地上开始有人失踪。先是无依无靠的乞丐,后来是莫名犯了罪的囚徒,再后来……甚至连做工的壮丁,也有去无回。”
“有人说,看见他们被活生生地推进了刚筑好的堤基里。每砌一层砖,就封一个人。”
“那一年,堤修成了。固若金汤,再大的水也没冲垮。百姓欢呼,给那大员立了生祠,那是多大的功德啊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顾雪汀话锋一转,声音变得极轻。
“那城里虽然没再发大水,却开始闹瘟疫。而且,每到夜深人静,住在堤边的老百姓,总能听见地底下有人在哭。”
“哭什么?”
“哭……‘好冷啊……好重啊……你们什么时候,才肯记起我们?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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