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秽处的巷子,比陆明舒记忆中的更加污秽逼仄。腐烂菜叶、馊水、粪便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混合出的恶臭,几乎形成一股有形的、粘稠的气浪,熏得人头晕眼花,几欲作呕。清晨微弱的阳光艰难地挤进狭窄的巷口,却照不亮深处的腌臜,只在湿滑黏腻的地面上投下斑驳肮脏的光影。
几个穿着破烂、面无表情的粗役,正沉默地将一桶桶黑黄色的秽物倒进停在巷子深处的、散发着更大恶臭的板车木桶里。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倾倒声和铁桶碰撞的哐当声。
陆明舒屏住呼吸,将脸埋得更低,混在几个同样早起、从附近棚户区赶来倒马桶的贫妇身后。她们大多也是神情麻木,步履匆匆,只想快点完成这令人不快的活计,没人会多注意一个同样狼狈的“同行”。
侯府那扇专供此类污物进出的黑漆小门虚掩着,一个打着哈欠、睡眼惺忪的老年门房袖着手靠在门框上,对进出的仆妇只是懒懒地扫一眼,并未仔细盘查。空气里的气味已经是最好的“通行证”和“驱逐令”。
陆明舒心跳如鼓,低着头,学着那些仆妇的样子,拎着一个从垃圾堆旁顺手捡来的、空空如也的破木桶,快步走向那扇小门。经过门房时,她能感觉到对方那浑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,或许是她过于年轻,或许是她过于单薄,与寻常倒秽的仆妇略有不同。
但门房只是皱了皱鼻子,也许是觉得气味已足够说明一切,也许是根本懒得在这种时辰多事,他很快移开了目光,继续望着巷口发呆。
陆明舒顺利溜进了门内。门后是一条更加狭窄、仅供一人通行的夹道,两边是高耸的墙壁,墙上糊满了经年累月的污渍,地面湿滑,污水横流。这里直通侯府最边缘的下人杂役区和……后厨的废弃物堆放处。
她知道,从这里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小厨房,几乎不可能。小厨房位于内宅与前院交界处,专为侯爷等主子服务,守卫虽不如书房森严,却也绝非这种污秽之地的粗役可以随意靠近。
她需要一个身份,一个至少能让她在清晨时分,出现在厨房附近而不显得突兀的身份。
她迅速拐入夹道旁一个堆放破旧箩筐和清扫工具的犄角旮旯,将身上那件已经沾满污迹的浅碧色外衫脱下,反过来穿上——里面是颜色更暗沉、更不显眼的青灰色。她又从一堆废弃的抹布中挑了一块相对干净的(只是相对),胡乱包在头上,遮住大半张脸和发型。最后,她从角落里找到一个被丢弃的、装着几棵蔫黄蔬菜的破篮子,挎在臂弯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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