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壁的黎明,是在一种极致的喧嚣与混乱中,被强行撕开夜幕降临的。
江面上,那阵被周瑜寄予厚望、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东南风,在勉力支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后,便显露出疲态。它像个底气不足的蹩脚助演,起初还卖力地吹拂著联军火船的帆樯,企图制造一场焚江煮海的奇迹,却在魏军那层层设防、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反制措施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火船撞上冰冷的、布满铁刺的浮动铁索,或被潜伏在芦苇荡中的魏军快艇用湿泥沙土无情扑灭,仅有几处外围的废弃船筏和无关紧要的寨栅被点燃。那点点摇曳挣扎的火光,非但未能吞噬北岸那庞大连绵的魏军营寨,反倒像是几簇可怜的篝火,徒劳地映照著魏军已然展开的、更加凶猛凌厉的反击阵型。
江心,文聘统领的魏军水师主力,已然完成了战前演练过无数次的阵型转换。
巨大的楼船,如移动的、披覆铁甲的城堡,在微弱的、已然开始偏向西北的逆风中,凭借强大的桨力,沉稳而坚定地向前推进。船体吃水颇深,显示出满载士卒和军械的沉重。船舷两侧,密密麻麻的弩窗已然洞开,一架架经过荆州工匠改良的重型弩机,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,弩矢那粗如儿臂、铁翎为羽的恐怖箭尖,在渐亮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寒芒。
艨艟斗舰则如群狼环伺,护卫在楼船左右,它们更加灵活,船首包裹的金属撞角对准了混乱的联军船队。而那些数量众多的走舸、赤马舟,则像一群群嗜血的食人鱼,在主力舰船的缝隙间穿梭游弋,船上的魏军水手,无论是原北军精锐还是新附的荆州士卒,此刻都紧握著弓弩刀盾,眼神中混杂著紧张、兴奋与一丝被严酷军法和胜利前景激发出的悍勇。
相比之下,对面的联军水军阵列,则显得慌乱而支离破碎。火攻的彻底失败,如同兜头一盆冰水,浇灭了他们心中因东风而起的热望,带来的不仅是战术上的挫败,更是心理上的重创。许多士兵脸上还残留著昨夜期盼胜利的亢奋,此刻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巨大的恐惧所取代。船只之间失去了有效的呼应,一些船试图向前接敌,另一些则下意识地向后收缩,阵型出现了致命的空隙。
文聘屹立在旗舰楼船那高大的指挥台上,江风将他身后的帅旗吹得笔直。他面容冷峻如千仞绝壁,看不到丝毫波澜,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死死锁定著前方混乱的敌阵。他没有立刻下令冲锋,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,等待著最佳的致命一击时机。
“都督有令!全军突击!弓弩齐射,打乱敌阵!”传令兵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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