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的夜幕是顽童泼翻的浓墨,顺着天际漫开,沉甸甸地压向城市轮廓。铅灰色云层层层堆叠,像冻僵的海浪凝固在半空,将最后一缕挣扎的天光囫囵吞下。裹挟着冰碴的北风卷着哨音撞来,活似挣脱锁链的远古凶兽,在医院斑驳的玻璃幕墙上砸出沉闷钝响,又顺着窗缝钻进走廊,掀起细碎呜咽。整栋楼在狂风里微微震颤,金属框架“咯吱咯吱”地**,玻璃窗被吹得“哐当”作响,这凄厉声响与产房里母亲压抑的痛呼缠在一起,织成一首悲壮的生命序曲。走廊尽头的老式挂钟仍在不知疲倦地摆动,铜制钟摆撞击木盒的“滴答”声,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,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马天笑和马小跳心上,让等待的每一秒都拉得又细又长,几乎要耗尽全身力气。
马天笑的皮鞋底蹭过光洁的瓷砖,“沙沙”轻响里藏着翻涌的心事。他的手指反复摩挲冰凉的门板,指腹被磨得发红,又猛地将耳朵贴上,连呼吸都屏住——产房里传来妻子短促的喘息,像细针狠狠扎进耳膜。他倏地直起身,领带被扯得歪歪扭扭,喉结上下滚动,却发不出完整音节。掌心早被指甲掐出几道月牙印,渗着细密血珠,他却浑然不觉,只盯着门板上模糊的倒影喃喃:“再等等,就快了……”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,在走廊里打着旋儿。廊灯的白光落在他汗湿的额角,顺着脸颊滑进衬衫领口,晕出深色水渍,眼底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,藏不住的心疼与煎熬全露在脸上。
十二岁的马小跳把脸贴在产房玻璃窗上,呼出的白气凝成雾气,他就用袖子胡乱一抹,继续睁大眼睛往里望。玻璃的寒意透过薄毛衣渗进来,冻得他鼻尖发红,可所有注意力都锁在产床上——妈妈的手紧紧抓着床栏,指节白得像透明玉石,手臂上的青筋一条条鼓起来,像蜿蜒的小蛇。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,打湿了枕巾,几缕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,嘴唇咬得紧紧的,仍有压抑的痛呼从牙缝里挤出来。马小跳的眼泪“啪嗒”掉在玻璃上,晕开一小片水痕。原来妈妈是这样把自己生下来的,心口像被什么堵住,闷得发疼,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:“妈妈加油,我在这儿呢……”
空气凝重得像块冰,冻得人几乎喘不过气,整个世界都悬着一口气,连走廊里的尘埃都似凝固在半空。就在这时,一声清亮的啼哭猛地炸开——脆生生的,像银铃骤然敲响,又像淬了光的利剑,“哐当”一声劈开令人窒息的死寂。这啼哭裹着蓬勃的生命力,穿透厚重墙壁,撞在马天笑和马小跳紧绷的神经上,瞬间驱散所有阴霾,像破晓时第一缕劈开云层的光,带着暖意漫进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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