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话茬。
胡厂长见状,叹了口气,脸上的沉重看起来真切了几分:
“不瞒您说,厉教授。市里面今年给我们厂压下来的利润指标,是这个数——”
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千万!老实讲,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我给您算笔细账……”
他说着,还真拿起笔记本和钢笔,一笔一笔算起来。
产能、工时、原料成本、能耗、管理费用、工人工资福利……
“您看,厉教授,我就算工人一年白干,工资不发,福利全砍,把机器往死里用,
这账面上,也抹不平五千万的窟窿啊!”
胡厂长把笔一搁,满脸都是被巨大压力碾过的疲惫和无奈。
刘主任也接过话头,开始倒自己厂里的苦水。
任务怎么层层加码,成本如何不受控地飞涨,货款难收……
张东健在旁边听着,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,心里也渐渐明晰起来。
这矛盾的源头,根子还是在宏观层面上。
改开头三年,上面在资金和政策上对国营企业可谓倾力扶持。
下面呢?有些人为了成绩,盲目上项目,贪大求全。
今天这里冒个轧钢厂,明天那里起个机械厂。
就拿天津来说,一个市里大大小小的炼钢厂、轧钢厂就好几家。
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,真正见到效益的却没几个。
重复建设、盲目生产、原材料争夺、成本乱摊……
一系列问题堆积的结果,就是财政出现了令人焦虑的赤字。
这也是一些守旧的老人们能得到支持的最主要原因。
所以,81年的经济收紧的,不仅是刚刚冒头的个体经济,这股寒流同样猛烈地吹向了臃肿低效的国营体系。
上面面临最紧迫的问题之一,就是止损,收回投资。
沉重的利润指标或亏损控制指标就像一道道催命符,层层压下来。
国营厂不能拒绝,为了完成任务,向上争取更多资源、向下挤压其他竞争者,就成了必然的生存策略。
厉先生听着听着,表情越来越严肃。
他伸手从张东健那里要过笔记本,想自己记录些要点,
却发现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不少,条理清晰,关键数据都有标注。
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学生一眼,心里赞道:这小子,倒是个有心人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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