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、似乎正朝她冲来的脸,在纷飞的雪片中扭曲、变淡。远处指挥部那点微弱的灯光,像是黑夜中唯一的,也是最后的星辰。
冷。
彻骨的冷,从四肢百骸钻进来,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热度。
恨。
却比这酷寒更汹涌地燃烧起来,烧尽了最后一点眷恋和不甘。
她用尽残存的力气,死死咬破了自己的舌尖。尖锐的痛楚换来片刻清明,浓郁的血腥味混着刻骨的恨意,被她狠狠地、决绝地咽下喉咙,仿佛要将这不共戴天的仇怨,烙印进灵魂深处。
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,她盯着那点模糊的指挥部的光,用灵魂嘶喊:
顾凛,若有来世……
你我死生不见!
(二)
黑暗并非永恒。
先是嘈杂。
震耳欲聋的锣鼓声、尖锐的唢呐声、混杂着鼎沸的人声、笑声,还有某种整齐划一、充满时代特色的口号声……一股脑地冲进沉寂的意识,像一把生锈的钝锯,反复拉扯着神经。
秦笙猛地睁开眼。
视线从模糊到清晰,映入眼帘的,是斑驳的土黄色墙面。墙上贴着巨大的、红得刺目的双喜字,纸张粗糙,剪工也算不上精细。屋顶裸露着熏黑的房梁,挂着一盏昏黄的电灯泡,随着门外传来的声浪微微晃动。
身上是硬邦邦、不太贴身的粗布红袄,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、土腥味和人体汗味混合的复杂气息。
她低头,看到自己手里紧紧捏着一本红色塑料封皮的小书,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字体和伟人头像。
这是……哪里?
我不是……死了吗?
雪地、子弹、冰冷的判决、吞入腹中的血与恨……记忆的碎片带着凛冽的寒意席卷而来,与眼前这荒诞、喧嚣、陌生的场景疯狂对撞。
头痛欲裂。
“笙笙!还发什么愣呐!”一个穿着藏蓝色列宁装、梳着齐耳短发的圆脸中年妇女掀开印着牡丹花的门帘探进头来,嗓门洪亮,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,“快出来!该给领导和工友们敬酒了!沈工在外头等着呢!”
沈工?
秦笙僵硬的思维艰难地转动着。她撑着身下硬实的土炕边沿,试图站起来,双腿却一阵酸软。目光扫过房间——除了一张炕,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,两把椅子,几乎别无长物。墙上除了喜字,还贴着几张充满干劲的工农兵宣传画。
这里是……七十年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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