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雪的马队抵达山脚时,夕阳正把山尖染成血红色。她翻身下马的动作极轻,玄色披风扫过地上的灰烬,扬起细小的烟尘。车副堂主刚想挺直腰行礼,却疼得闷哼一声,工副堂主连忙伸手扶住他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了疲惫。
“副盟主,”车副堂主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名册,指尖在“阵亡”一栏上划过,每一个名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“清点过了,进山三百七十二人,回来的……八十四人。山头西侧的火药库被引爆时,至少五十个弟兄没来得及撤出来。”
工副堂主补充道,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强撑着:“火灭到后半夜才敢停,焦土里扒出的……好多都认不出了,只能按兵器认人。那片松树林原本是咱们开春种的,现在……”他抬手指向山上,原本该是浓绿的地方,此刻只剩黑黢黢的树干戳在天上,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枯手。
独孤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山风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,混杂着隐约的血腥气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她弯腰捡起一块带着火星的木炭,指尖被烫得一颤也没松手——木炭上还沾着一小块布料,是天刀盟统一的靛蓝色,边缘已经烧成了焦黑的卷边。
“都抬过来了吗?”她轻声问,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。
“是,就在山腰的空地上,用白布盖着。”车副堂主低声应道。
独孤雪没再说话,只是提着裙摆往山上走。焦黑的树枝在脚下发出“咔嚓”的脆响,像骨头断裂的声音。走到空地时,夕阳刚好沉入地平线,暮色像墨汁一样泼下来,盖在一排排白布上。她站在最前面,缓缓摘下腰间的佩剑,剑尖拄在地上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所有人,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山间,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,“低头。”
幸存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站成一排,那些带伤的、流血的、掉泪的,此刻都齐齐低下了头。山风呜咽着穿过焦黑的树林,像亡魂的叹息。独孤雪望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消失,缓缓弯下腰,玄色披风垂落在地,沾了满身灰烬也浑然不觉。
最年轻的少年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怀里的焦黑树枝滚了出来,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:“二哥……我找到你常靠的那棵松树了,它……它烧没了……”
哭声像会传染,有人开始抽噎,有人用拳头砸着焦土,更多的人只是低着头,肩膀剧烈地颤抖。独孤雪直起身时,眼眶泛红却没掉泪,她抬手抹去脸上的灰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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