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三十一日的下午,阳光把马伏山烤得滋滋冒热气,空气里飘着玉米秸秆和泥土混合的味道。天干一个多月,天天高温炙烤,江口的碧波荡漾早已荡然无存,没有渡船,我只好靠步行来到学校河对面。我已经汗流浃背,不想走路了。我背着半旧的帆布包,站在陈家坝库区的边缘,心里像揣着只雀跃的兔子——再过一个小时,我就要走进清流学校的校门,结束四年广州打工的漂泊,也结束勤工助学的过渡期,正式成为这里的一名上岗老师。
库区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,露出一大片灰黑色的沼泽地,稀泥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,像一块被打翻的巨大墨汁。通往对岸学校的路绕着沼泽要多走五里地,我看了看表,离下午六点的职工会只剩不到一个小时,咬了咬牙,决定走捷径。
“应该能过去吧。”我自言自语,脱下褐色真牛皮凉鞋,将其塞进帆布包侧袋,卷起裤腿,踩了一段发裂成象干土瓦的宽阔空地后,就来到湿润的沼泽边。我试探着踩进稀泥里,起初的几步还算稳当,稀泥只没过脚踝,带着点凉丝丝的黏腻。我心里松了口气,加快脚步往前挪,帆布包在背上一晃一晃的,里面装着我的教师资格证、身份证和毕业证及银行存在等重要证件,及几件换洗衣裳,还有母亲凌晨起来烙的玉米饼。
走了大约二十米,脚下突然一沉。
我还没反应过来,整条小腿已经陷进了泥里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。“坏了!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想把腿拔出来,可越使劲,身体反而越往下陷,稀泥很快漫过膝盖,带着股腥甜的腐味往裤管里钻。
“别慌,别慌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试图保持平衡,可脚下的稀泥像有生命似的,顺着小腿往上爬,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,让人头皮发麻。我挣扎着把帆布包卸下来往旁边扔,想减轻重量,可这一动,身体又往下滑了一截,稀泥瞬间没过大腿根,一股巨大的吸力拖着我往下沉。
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来。我能感觉到稀泥正顺着腰腹往上涨,压迫着胸腔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四周静得可怕,只有风吹过沼泽地边缘的芦苇发出“沙沙”声,远处马伏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模糊成一片,显得那么遥远。
“救命!有人吗?救命啊!”我终于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喊,声音在空旷的沼泽地上扩散开,却没得到任何回应。稀泥已经漫到腹部,冰凉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,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——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?还没来得及站上讲台,还没来得及告诉父母我找到安稳工作的消息,就要被这无声无息的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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