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。
“这秋老虎真毒,”有人扯着湿透的粗布褂子,“等割完谷子,该种冬小麦了。”
炊烟从村舍升起,混着场院的麦香,老槐树下的黄牛甩着尾巴,看着远处田地里忙碌的人影渐渐拉长。
“诶,李婶,你看拖拉机上面那个是不是成军知青?”
“算算日子,也差不多了吧!”
“听钱明那小子说,这许成军可了不得,又是要发文章,又是去上海参加什么大学面试的!”
“可不是,咱这村窝窝也要出金凤凰了!”
“嘁,谁知道能不能考上,最后还不是得回许家屯。”
“癞子娘,你就酸吧你!你儿子小学都没毕业,羡慕人家这大学生哩!”
一时间,村口笑骂不断,对这个小村子而言,很多时候来一辆拖拉机,下来一个县里的干部,回来一个去上海面试的知青,都会成这村子好久的谈资。
许成军歪着头,目光穿过渐浓的灰尘,落在越来越近的村口轮廓上。
思绪像被风扯动的蛛网,缠缠绕绕都是新旧的影子。
外面的世界早被时光推着往前跑,路越修越宽,楼越建越高,连空气里都飘着追赶的气息;可这村子,却像被岁月遗忘在原地的旧瓷碗,屋檐的弧度、墙角的青苔、甚至村口老井的水声,都还停留在许多年前的模样。
风从耳边掠过,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,恍惚间,连时光都在这里慢了下来。
外面的变迁是奔腾的河,而村子是河底那块静静卧着的石头,任流水匆匆,自守着一份不变的温凉。
他拿出本子,在原本改好的一首小诗上改了几句。
就见纸上躺着:
“《山海》
作者:许成军
海浪在清晨把光铺成绸缎
风一吹
麦香就从远处的田野
一路荡到窗边
春天像个贪玩的孩子
把种子偷偷撒进每寸松软的土缝里
/
我们把丰收的火种装进陶罐
笑声也跟着钻进去
打麦场的号子刚喊起来,麻雀呼啦啦飞了
它们飞得低低的,却没碰乱我心里的节奏
你说追跑掉的东西像抓月光,抓不住
可现在我手里的麦粒
每一颗都亮得像小月亮
厨房的粥咕嘟咕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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