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义轻咳一声,但是并未出言斥责蒋方正。
在座众人肚子里的墨水都不算少,自然知道蒋方正所言三个典故分别出自《史记》和《战国策》,而且此刻用来讽刺薛淮颇为应景。
虽说盐漕之争的根源在于漕衙对两淮盐商的欺压和盘剥,但宋义等人不会这么想,他们认为这是百余年一脉相承的规矩,盐商们付出银钱不假,可他们也享受到漕衙和漕帮的庇护与关照,如今他们居然想甩开漕衙,毫无疑问就是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。
而薛淮作为两淮盐协幕后的控制者,他自然要对此事负责。
今日他主动登门,一开口就是服软示弱,大有平息风波之意,这在蒋方正看来就是负荆请罪之举。
蒋大衙内笑眯眯地看着薛淮,似乎很期待这位以清正刚直出名的官场新贵当场翻脸。
宋义则不紧不慢地吹拂着盏中的茶叶。
“端明兄果然学识渊博,令人佩服。”
薛淮展现出极佳的养气功夫,面对蒋方正摆在明面上的讥讽没有失态,继而话锋一转道:“受到端明兄的启发,薛某亦想到一个典故,想请诸位品鉴一下。”
蒋方正冷笑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薛淮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昔长安君为质于齐,赵太后采纳触龙谏言,顿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。若纵容膏粱子弟恃宠弄权,效那秦质子异人旧事,逞一时之快而忘社稷法度,恐非但自身难保,更将累及全族,此非前车之鉴乎?”
蒋方正面色一变。
宋义和赵琮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,反观乔望山和沈秉文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,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。
薛淮这番话其实藏着两个典故,其一是触龙说赵太后,其二则是秦质子异人肆意妄为之事,刚好也是分别出自《史记》和《战国策》。
这两个典故说的是同一件事,那便是权贵子弟仗着家世胡作非为,必然会给自身乃至家族带来灾祸。
相较于蒋方正力度平平的嘲讽,薛淮的攻击可谓简单直接,而且精准刺中蒋方正的痛脚——你一个没有半分功绩仅有六品虚衔的衙内,有什么资格插手朝廷政事?你仗着父辈的权势公然嘲讽翰林出身的扬州主官,就不怕像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顽劣子弟一样给你爹招灾引祸?
蒋方正大怒,但是此刻他又不能发作,否则便是坐实了薛淮的预言,若说之前他的嘲讽还可以找个理由圆过去,那么接下来要是直接攻击薛淮,毫无疑问是公然践踏朝廷的威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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