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开局积累的实地优势,似乎正在这无形的消磨中悄然缩水。
终于,周文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从棋罐里抓了两颗棋子放在棋盘上,表示认负。
“顾相公棋高一着。”他声音却并无多少沮丧,反而带着一种释然,“此局……我输了。”
顾铭微微颔首:
“原来周兄便是棋道考试上我最后一局的对手,棋力确实深厚,中盘绞杀也令人印象深刻。”
周文博的目光却已粘在棋盘上,眼中异彩连连。
他猛地俯身,手指急切地指向方才那场惨烈绞杀之处:
“此处!解元这手靠断,时机妙到毫巅,我若早一步飞,或晚一步并,结局皆不同!还有这手……”
他语速极快,手指在棋盘上划动,脸上尽是遇见高手的纯粹兴奋与求知若渴。
“痛快,当真是痛快。”
周文博猛地一拍大腿,笑声爽朗,“输给顾相公此等高手,不冤!”他站起身,对着顾铭郑重一揖。
“从此我周文博,便是金佛文社的人了!”
就在两人复盘之时。
江南道的护卷铁骑也抵达了京城。
沉重的车轮碾过京畿官道,在薄霜上留下深辙。
车架上,十八口硕大的樟木箱子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。
巍峨的南浔门城楼在雾气中显出轮廓。
车队碾过护城河的石桥,驶入瓮城。
市声骤然汹涌。
热腾腾的蒸饼香气、骆驼队悠长的铃响、货郎嘶哑的叫卖、车马争道的鞭哨……混杂成一片,塞满了每一寸空气。
礼部司务厅的几名青袍官员早就门洞边的值房里等候多时。
炭盆烧得正旺,为首的老者拢着袖子,目光紧盯着鱼贯而入的车队:
“来了!去看看是哪个道的。”
一个年轻官员立刻弹起身,整了整皱巴巴的袍角,迎了上去。
一名披着暗红披风的校尉翻身下马,径直走向值房,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符和一卷盖着江南道布政司火漆的文书:
“江南道丁酉科乡试答卷、中试者排名,押运抵京。”
校尉双手将文书与铜符递上。
年轻官员接过文书,仔细查验起火漆印纹和铜符齿痕:
“无误。”
几名书办立刻小跑上前,与押车的军士低声交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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