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陈光。陈光紧张得手指都在哆嗦。他的被子此刻勉强算是个方块,但棱线模糊,被角圆润,像块没发好、又被匆忙蒸出来的粗面馒头。刘班长在床前站定,看了足足有五秒钟。那五秒,陈光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了下来,砸在水泥地上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明天早上,提前四十分钟起。”刘班长终于开口,声音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重叠。直到我满意。”
陈光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,脸垮得比他的被子还难看,但还是努力挺着胸脯,从喉咙里挤出一个“是!”
然后,刘班长走到了我的床前。
我站在过道这边,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。灯光在他高高的颧骨上投下小片阴影,让他的表情更加冷硬。他仰头,看着上铺我的“豆腐块”。先是正面,然后侧过身子,看侧面,最后,目光落在被角上。
他没有弯腰,也没有伸手去摸。只是看。目光像两把冰凉的尺子,丈量着每一条线的直度,每一个角的锐度。
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远处营区里隐约的、巡夜哨兵换岗时短促的口令回声。
几秒钟后,刘班长收回了目光,转向我。
“李铁柱。”
“到!”我挺胸,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。
“被子,是你自己重叠的?”
“是!”
“知道为什么让你重叠吗?”
我愣了一下,脑子里飞快回想他刚才的话:“报告!侧面线不直,被角不尖!”
“现在呢?”
我迟疑了。我觉得比刚才好多了,线直了,角也尖了。但到底够不够“直”,够不够“尖”?我说不准。“报告!我觉得……比刚才好!”
刘班长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快得让我以为是灯光晃了眼。“不是‘觉得’。是,或者不是。”
我噎住了。汗又冒了出来。
“在部队,做任何事,标准是唯一的,客观的。好就是好,不好就是不好。没有‘我觉得’,‘差不多’,‘还可以’。”刘班长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,也砸在我心上。“你的被子,现在,侧面线基本笔直,但顶端这条线,中间有不足一厘米的下凹。左下被角,尖度足够,但棱线收得不够紧,有一毫米左右的松散。右上被角,相反,收得太紧,布料有细微的褶皱。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不足一厘米的下凹?一毫米的松散?布的褶皱?我甚至没看出他说的“顶端线”在哪里!他刚才就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