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,“然则,谈何容易啊。各家有各家的算盘,个个精明似鬼。长社钟家,向来明哲保身,处事谨慎,不见兔子不撒鹰;许县陈家,与汝南袁氏有旧,关系盘根错节,态度暧昧;阳翟李氏,更是首鼠两端,惯于骑墙观望,风往哪吹往哪倒……欲将这一盘散沙,心思各异的各方势力,拧成一股绳,难,难如登天。”
窗边,郭嘉似乎对案几上那份沉重的文书并不十分在意,他依旧是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,背靠着锦垫,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质地温润、雕刻着云纹的羊脂白玉佩,目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,望着窗外庭院中一株叶子已落尽大半、枝干虬曲的老槐树。听了荀衍的话,他嘴角微微上扬,勾起一抹惯有的、带着几分戏谑和洞悉世情的慵懒笑意,头也不回地开口道:
“难?”他轻轻嗤笑一声,那笑声如同玉珠落盘,清脆却带着凉意,“正因其难,方显我等手段。衍兄,如今之势,恰似一群肥羊散落于荒野,四周豺狼虎豹环伺,磨牙吮血。若无一领头之健羊,或是一只足够警惕凶悍的头犬,迟早被那些饥肠辘辘的野兽各个击破,分而食之。”他终于转过头,那双看似漫不经心、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眸子,先是扫过荀衍,最终定格在沉默不语的刘湛身上,目光中带着一种考究和笃定,“荀家乃颍川士族领袖,树大根深,声望卓著,此等关乎乡土存亡的关头,正该挺身而出,登高一呼。况且,”他刻意拖长了语调,手指停止了摩挲玉佩,指向刘湛,嘴角笑意更深,“我等手中,不是正握着一张可打的、分量不轻的‘王牌’么?”
刘湛迎上郭嘉的目光,心中了然。他明白郭嘉所指。黑风峪以寡击众剿灭杜远,颍水畔精准设伏击退袁术部将刘详,这两场实实在在、以弱胜强的战绩,尤其是后者,面对的是袁术麾下正儿八经的正规军,绝非寻常山贼流寇可比,已然像一阵不容忽视的旋风,在颍川郡上层士族豪强的圈子里迅速传开,引起了或明或暗的广泛关注和议论。他刘湛的名字,不再仅仅是一个依附荀家、有些才学的寒门学子,而是逐渐转变为一个拥有不俗军事实力、具备战略眼光、值得重视和投资的潜在盟友,或者说……一个在乱世中悄然崛起的、不容小觑的领导者。
“奉孝兄所言,一针见血。”刘湛沉声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。他起身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幅颍川郡舆图前,目光如同检阅疆场的将领,缓缓扫过上面标注的各个县邑、山川、要道。“颍川若乱,烽烟四起,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荀家固然树大招风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