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瑾张了张嘴,脸颊肌肉抽动,还想再争辩什么,比如“刘氏血脉岂能受此折辱”,比如“那郭嘉分明是借题发挥,打压异己”,但看着刘协那平静无波、却又仿佛能洞悉他内心深处每一个阴暗角落的眼神,那些话便如同被堵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最终,只是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,悻悻地、深深地低下了头,盯着自己靴尖上沾染的一点尘土。
“回去吧。”刘协不再看他,挥了挥手,那手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,也带着一丝疲惫,“安心当你的差,谨言慎行,莫要再卷入任何是非,莫要再生事端。记住,于我等而言,平安,便是最大的福气。其他的,皆是虚妄。”
刘瑾如同斗败的公鸡,肩膀垮了下来,他躬身行了一礼,声音干涩地说了句“侄儿……告退”,便拖着沉重的步伐,带着满腹的失落、不解与一丝未能煽动起风雨的恼怒,沿着来时的回廊,快快而去。
水榭内,重新恢复了那近乎绝对的宁静。只有秋风穿过窗棂缝隙发出的细微呜咽,以及炭炉中偶尔爆出的一两点火星的噼啪声。刘协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池幽深的秋水,仿佛刚才那番代表着旧日幽灵不甘挣扎的小小风波,不过是投入这潭死水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,连一丝值得在意的涟漪都未曾真正留下,便已沉入那无尽的、黑暗的淤泥之中。
他并非生来便是如此平静,如此逆来顺受。他也曾有过热血沸腾的少年意气,也曾有过身为天子的尊严与不甘,也曾在那无数个被权臣当做傀儡摆设、连身边妃嫔皇子都无法保全的深夜里,紧咬着被角,任由屈辱和愤懑的泪水浸湿锦枕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留下月牙般的血痕。他回想起雒阳南宫被董卓铁骑践踏的惨状,回想起被李傕、郭汜如同丧家之犬般追逐的狼狈,回想起在许都那看似巍峨、实则如同精美鸟笼般的宫殿里,每一次朝会,每一次面对曹操那看似恭敬、实则冰冷彻骨、充满算计的眼神时,那如坐针毡、如履薄冰的战栗……那些记忆,如同深深烙印在灵魂上的伤疤,即便岁月流逝,偶尔触碰,依旧会传来隐约的、阴冷的痛楚。
但是,多年的幽居岁月,如同这“浊鹿城”中那环绕不休的活水,日夜不息,潺潺流淌,早已将那些激烈如烈火、尖锐如冰棱的情感,一点点地冲刷、磨蚀、带走,最终只剩下这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的、光滑而冰冷的卵石,沉在心底最深处。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,他曾经名义上拥有的那个汉室,是如何从根子上一点点烂掉,如何在宦官、外戚、豪强的轮流撕扯下,一步步走向无可挽回的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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