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。他也比任何人都更明白,如今取代了他的这位魏帝刘湛,其手段、其胸襟、其气度,远非曹氏父子可比。能给他这样一个远离政治漩涡、衣食无忧、甚至保有一定尊严的安稳晚年,不必像某些末代君主那样身死国灭为天下笑,这已是历代亡国之君中,难得到近乎奢侈的幸运。他还有什么不满足?还有什么资格不满足?
就在这时,一名穿着深青色宦官服色、眉目间透着谨慎小心的老内侍,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来到水榭外,在门槛处停下,躬身,用他那特有的、带着一丝沙哑的尖细嗓音禀报:“启禀山阳公,宫中有旨意,陛下遣中常侍穆顺公公,送来新近由崇文馆刊印完成的《泰始大典·经部》前十卷,及江南吴郡新贡的‘顾渚紫笋’御用茶饼二斤。陛下口谕,言说请您品鉴,若有高见,可录于册,呈送御前。”
刘协眼中,这一次,真正地闪过了一丝讶异,那讶异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终于激起了一圈小小的、真实的涟漪。但这涟漪迅速扩散、消失,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、带着些许暖意、又夹杂着些许自嘲的情绪。他站起身,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十分平整的玄色深衣衣袍,语气平和却郑重:“请穆公公进来,朕……我亲自迎接。”
两名年轻的小内侍,在那位面容白净、笑容恰到好处的中常侍穆顺的指挥下,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沉重的、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檀木书匣,走了进来。打开匣盖,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、簇新的、散发着浓郁墨香与纸香的新书,蓝色的封面,题签着“泰始大典”四个遒劲有力、风骨俨然的大字,刘协认得,那是当今天子刘湛的亲笔。书卷旁边,还放着一个同样材质、略小一些的匣子,里面是两只密封的、绘有青绿山水图案的精致青瓷茶罐。
刘协走到书匣前,伸出那双曾经批阅过奏章、如今已有些干瘦、皮肤松弛、甚至微微有些颤抖的手,极其轻柔地、近乎虔诚地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书面,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。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最上面一册的扉页,看着里面那工整清晰、一丝不苟的雕版印刷字体,看着那详尽而严谨的校勘注释,看着那汇聚了古今经学精华的浩瀚内容……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真正的、毫不掩饰的赞赏,与一丝更深沉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与落寞。
这等规模宏大、泽被后世的文治盛举,是他坐在那摇摇欲坠的汉家皇位上时,连想都不敢想象的奢望。那时的他,连自身的命运都无法掌控,何谈修书立说,教化天下?
“陛下……有心了。”他低声喃喃,语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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