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——光洁如镜,边沿磨得圆润,中央却刻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孔。
朱瀚拿起,在光下微微倾斜。
那小孔中透出的光收成一线,聚在人的脸上,竟能照出脸上细微的纹路与汗的走向。
“我叫它‘定光板’。”
年轻匠人红着眼,却笑,“不是为了判别人,是为我自己。每回心乱,就用这板照照脸,看额上汗出在哪儿,是鼻梁上,是眼角里,是唇边。我把这板送到心棚,不写字。谁爱照,就照。”
朱瀚按了按板角,指腹下的纹理细密而温润,像人的脉搏。
他忽然想起瞽者说过“光自会说话”,又想起朱标那夜削笛,五声不贪。他笑了一下:“好板。放在这里。”
年轻匠人把板挂在棚梁上,板上映出人一张张脸,或慌乱,或安定。
有人看一眼就笑,有人看一眼就哭。
瞽者摸了摸那板,轻声:“光是绳的影子。”
“是。”朱瀚道,“绳是心的影子。”
这时,一名脚夫气喘吁吁跑来,手里攥着一根湿绳头,道:“王爷!我们在城北的假棚里又找着一件东西——他们在绳里穿了铁丝,让人一摸就扎手,不严重,恰好扎出血来,旁边便有人卖药,说‘止血神药’。这……这也是棚?”
人群一阵愤怒。朱瀚的手背一冷,暗尺在掌心里拉直,像正要弹出一根弦。
他慢慢道:“不是棚,是牢。”
他转身对朱标:“看到了么?一个‘法’,若被人心里的贪拿走半寸,就成了刀。你要记住——法要常常‘放’,不是放弃,是放回心里。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朱标语气极稳,眼睛里却有火,“明日我去刑部,和他们一起‘守板’。”
“去吧。”朱瀚点头,“但记得,守板不是守别人,是守你自己那一口‘想要’。”
朱标笑了:“皇叔,你说得我每次看见板就像照见自己狼狈。”
“狼狈就对了。”朱瀚点了点那块薄木,“人一照见狼狈,就不敢放肆。”
午后光线在瓦檐上铺成一条金线,朱瀚站在廊下,望着南市的方向,那块“定光板”在风中微微摇晃,映出人来人往的脸,像是一面被心事擦亮的镜子。
那一刻,他忽然有种错觉:这一方天地不再只是铁血律令的朝堂,而是活生生的“人心”在呼吸。
“皇叔,父皇唤你入殿。”朱标的声音从回廊另一头传来,语气比往日多了几分急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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