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天幕下的长街漫漫,关于学姐的记忆,再度如汹涌潮水般冲刷而来。雨丝如针,冰冷刺激在眼眶中,却是刺痛发烫的感觉。那些被爱憎伤痛蒙尘的日常,此刻竟再度清晰得,宛如镜面中的纤毫毕现——她的巧笑倩兮,是春明池畔拂过鬓角的风;她的温怀款款,是玄真观中落在掌心的桃花瓣,连呼吸间都带着清甜而旖旎的香。可这点温暖和情意,尚未焐热彼此交缠的指尖,所有一切便戛然而止,骤然凝在华灯高张的宴席之上,成了刻入骨髓的血色烙印。
那夜华灯如昼、金樽共饮,丝竹绕梁,帷帐却在骤变中倾倒,桌案翻覆间,珍馐与瓷片一同碎裂。她瘫在他少年的臂弯中,云鬓蓬散如乱蝶,罗裙被鲜血浸透,艳艳绽放如泣血的大丽花,胸口插着的短刃,柄端还留着他握过的温度。
温热的血顺着少年的衣衿往下淌,浇灭了周遭的喧嚣,也浇凉了他胸腔里的少年意气。她慢慢吐着血沫,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抚上他的脸庞,指尖的颤抖藏不住,眼底却没有半分恨意,只剩释然的安心:“抱歉,还是骗了郎君……未能如约共赴了。”
“只恨此世未能先逢君……”她残留着琼花香的体温在他怀中迅速流失,指尖却依旧轻柔地蹭过少年拧紧悲懊的眉骨,像无数个从前日夜那样,替他拂去额前的碎发。“虽然骗了你,却真庆幸能了断于郎君,……啊……”最后一字消散在喉间,她的手无力垂落,恰好覆在他紧攥发白的手背上。
可就在这回忆翻涌的刹那,那些温情脉脉的片段竟如蒙尘的镜子般裂出细纹,变得扭曲而虚浮。如今用江畋成年人的视角想来,从一开始,她的出现就带着太过刻意的“恰好”——藩务学堂外的柳树下,他习武时总会飘来半片桃花;他去夜市采买纸笔,转角就会撞见她提着精美食盒“偶遇”;连他奉命去玄真观送文书,都能在桃林深处与她不期而遇。
她出身没落的名门,却没有什么矜持和倨傲,总以知心得趣的前辈/学姐自居,温润和煦,秀慧妍丽的模样,像一道春日和煦中的专属暖光,不经意间勾动了他这羽林孤儿心底的渴望。那时他虽被天家接入内苑抚养,父母留下的产业却仍由官中代管,虽不能挥金如土,却也足以保生活优渥。
按常理待他成年后或是侍奉禁内,或是外放驻泊、轮边诸卫;只要能凭功绩搏个前程,迎娶豪门势家别出的族女、养女,或是由逐渐亲熟的内臣、女官们做冰,指配以为宫人、女史,完成一个毫无瑕疵的闭环,人生本是按部就班的轨迹。可这位城南杜氏出身的学姐,就那样猝不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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