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辰尚早,天色却已擦黑。
空中细雪纷乱,随风而动,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。
小翠身穿靛青色棉袄,头上戴着方巾,臂弯挎着菜篮,正在雪中迈着小碎步,紧奔东城而去。
拐进一条胡同,走不多时,便已来到小院门前。
她侧身顶开院门,随后哈了两口热气,暖暖手,将门栓插好,待到再转过身时,整个人却不禁愣了一下。
只见东屋的明窗内,竟隐约传来了一阵谈笑声。
小翠倍感讶异,这可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情况。
想当初,她被胡小妍高价买回来,除了负责照料六爷的日常生活以外,还有一项不可言说的差事,那便是要时刻留意六爷的言行举止,决不允许他有任何人际往来。
当然,时过境迁,现如今江家对六爷的监视,早已变得形同虚设。
真正将他困住的,也不再是这座小院儿,亦或是身体上的残疾,而是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。
十几年来,六爷画地为牢,竟始终不曾踏出小院半步,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亲朋故交前来拜访。
难不成,是江家的大爷和小姐来了?
小翠不敢怠慢,提着菜篮子就奔正屋快步走去。
挑开棉布门帘,往里一看,却见炕上坐着一个陌生男子。
炕桌上摆着几样小菜,宫保南和关伟正在对坐畅饮,听见门外的动静,便笑呵呵地转过头来。
小翠愣在原地,呆呆地问:“这位是……”
“哦,这是老七!”关伟转过身子,冲她招了招手,笑着说,“翠儿啊,来来来,进屋认识一下。他就是我常在嘴边念叨的那位,宫保南,我跟他可是情同父子的好兄弟呐!”
小翠照顾六爷十几年,不止听说过宫保南,也听说过江城海、李添威、孙成墨、金孝义和沈国良。
甚至就连“海老鸮”的那些陈年旧事,她也略有些耳闻。
六爷常说:“你别看我现在这样,想当年,我也曾经风光过,奉天城谁见着我,不得客客气气地叫声六哥?”
然而,小翠却很不以为意,总觉得那些所谓的“风光”,不过是老男人的自吹自擂罢了。
毕竟,男人不论长幼,多半都有这种毛病——喝点小酒,就开始不着边际,芝麻大小的破事儿,也能说得惊天动地,好像古往今来,天底下的人全都糊涂一世,就他自己才算是活明白了。
不说别的,就说老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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