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心院的清晨恢复了它惯有的、近乎凝滞的宁静。高公公一行离去后,那若有若无笼罩在院子上空的审视压力,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些许。只有西厢房内隐约透出的、压抑着的沉闷咳嗽声,提醒着昨夜风雨并未真的过去。
沈千凰在藏书楼中,依旧对着那卷《礼记正义》,目光却并未落在熟悉的字句上。晨光透过高窗,在她面前的紫檀木长案上投下一方明亮的光斑,光斑里尘埃无声飞舞。高公公那双看似带笑、实则锐利如探针的眼睛,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。
试探已过,但远未结束。雷焕这枚烫手的“伤棋”被留在她身边,既是掩护,也是饵,更是对她持续不断的考验。太子李璟,这位年轻的储君,心思远比外界揣测的更为深沉难测。
她需要知道更多。被动等待,只会让处境愈发危险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划过。昨日在故纸堆中窥见的那些碎片——周勉、赵奉、河工、花押——与昨夜突如其来的刺杀之间,是否存在某种隐晦的联系?是巧合,还是同一张暗网上的不同绳结?
她需要重返那些故纸,但需更谨慎,更不着痕迹。
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沈千凰眸光微敛,随手翻过一页书,提笔在旁边空白的校勘纸上,落下一个端正的批注:“此句郑注与孔疏略有抵牾,当以《周礼》疏证参校之。”笔迹工稳,心思仿佛全然沉浸于经义。
门被轻轻叩响。
“进来。”
是昨日那个沉默的杂役内侍。他提着一个食盒,低着头走进来,将食盒放在门边的矮几上,然后垂手退到一旁,低声道:“典簿,早膳,还有……西厢的那份。”
沈千凰放下笔,抬眼看他。这内侍依旧穿着半旧的灰褐色袍子,身形瘦削,低眉顺眼,存在感稀薄得如同这楼中的尘埃。但她注意到,他放食盒的动作稳定,呼吸悠长几不可闻,方才走近时,脚步也轻得异乎寻常。
这不是一个普通杂役该有的样子。
“有劳。”沈千凰语气平淡,起身走到矮几边,打开食盒。上层是她的清粥小菜,下层则是一碗熬得浓稠的肉糜粥,旁边还有一小碟看起来清爽的酱菜。给伤者的饮食,倒是考虑得周全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忽然问,目光并未看他,只是用指尖试了试粥碗的温度。
那内侍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,沉默了一瞬,才低声道:“小人没有名字,大家都叫阿四。”
“阿四。”沈千凰重复了一遍,不置可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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